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但两个女人的戏,其实也经典频出、诱人至极。
在《末路狂花》里。
两个女人驾车飞驰在风沙四起的无垠峡谷,守护对方、自由自信。
在《卡罗尔》里。
两个女人略过拥挤的人潮和车流找寻对方,互相凝视、深情痴心。
在《我的天才女友》里。
两个女人紧握着双手奔跑在破败的贫民区,分分合合、尖锐锋利。
当女人和女人在宿命的安排之下相遇。
她们往往会暗自拉扯较量,但同时也会彼此理解依恋。
在镜头中,这些画面常常美不胜收、情绪充盈。
最近,又有一部新剧拍出了这种专属于女人之间的风韵;
豆瓣8分好评的背后,是无数颗被它深深吸引、为它意乱情迷的心。
《小鸟们》
Little Birds
这是一部香玉期待了很久的新剧。
不只是因为它改编自同名经典情色短篇小说集。
更因为这部小说的原作者是最迷人的阿娜伊斯·宁。
也许只说名字,很多朋友对她并不熟悉。
事实上,她是20世纪最著名西方女性日记小说家,也被誉现代西方女性文学的开创者。
知名银行家兼电影制作人雨果是她的丈夫,著名作家亨利·米勒是她的情人。
经典情色电影《情迷六月花》就是改编自她的日记小说。
讲述的便是她与亨利·米勒夫妇之间真实的一段情。
她美丽时髦、性爱自主、财务独立。
几乎每一部作品都与性解放、性自由和女性觉醒相关。
除了记录下自己放荡不羁的前卫生活;
还尤其爱写独立坚强的妓女角色,她们都勇敢地追求着自己想要的爱与性。
这部《小鸟们》亦是如此。
要出演她笔下的女人并不容易。
毕竟在此之前,有了乌玛·瑟曼、玛丽亚·德·梅黛洛和奥黛·英格兰。
最终女主的选角还是很令香玉惊喜,是朱诺·坦普尔。
这位童星出身的英国女演员有着同龄人少有的狂乱和激情。
十多岁时就出演了《无姓之人》中启蒙尼莫爱情的炽热红裙安娜;
还在《赎罪》里演活了那个未成年勾引富少的性感心机少女。
至于其他重要的选角。
要么是演过热门剧集《杀死伊芙》《伦敦生活》的熟脸;
要么就是剧组精心挑选的惊为天人的新人。
尤其是几位饰演重要配角的新鲜面孔,醉人的异域风情更是美到至极。
这个迷幻而性感的故事发生在1955年的摩洛哥。
此时,这个地中海边上历史悠久的国度依旧在被法国殖民。
动荡的局势、交融的文化,让世界各地的人被欲望驱使、在此聚集。
有的人纵情享乐,有的人暴毙街头。
一切都显得狂乱而浮夸。
露西(朱诺·坦普尔饰)是个家境优越的美国女孩。
父亲是有头有脸的军火商人。
虽然拥有着最骄奢的物质条件,但也被剥夺了所有的自由个性。
就像一只顺从的爱宠,只敢躲在没人的房间里偷偷狂欢。
眼看着青春就要如此消耗殆尽。
终于,她等来了一次逃离控制的机会:
父母把她嫁给了年轻有为的英国贵族后代。
她就要只身去往神秘的摩洛哥,与陌生的丈夫共享性与爱。
还有传闻中那些前卫的艺术和疯狂的派对。
她不知道的是:
眼前这个似乎能给自己带来自由享乐的男人其实懦弱无能。
他是个同性恋,还有着一个温柔贴心的埃及情人。
为了替没落的家族还债,成为军火商在殖民地的代理人,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这不是一场关于爱欲的美满结合,只是一场关于欺骗的钱权交易。
贫民窟里的谢利法,看上去和露西完全相反。
被贬低的种族、被侵占的家园,让她只能作为妓女艰难生存。
她的家庭早已崩塌,她的爱人盗窃谋生。
但她似乎比谁都要独立、大胆、自尊。
野蛮的士兵们诱逼她上台唱一首法国国歌《马赛曲》。
只有她敢阴阳怪气地边唱边做出粗鄙下流的姿态,极尽嘲讽和戏谑。
即使是在妓院里被人消费,她也是处于支配地位的女王。
借着职业之便,一边大骂着「法国猪」,一边骑在那些高官的背上挥舞皮鞭。
她自己也明白:
这些所谓的自由大胆不过是流于表面、暂时赋予的虚假权力。
就像这块小小殖民地的繁荣奢靡,不过是在掩饰强权侵占的残忍和黑暗。
本质上,她依旧是达官权贵们的所有品。
被迫在风月场上流转,还要亲眼看着爱人也沦落到被名媛们把玩。
彻底戳穿这一切假象的,是冷血变态的法国国务卿。
他想要征服自由野性的本地妓女谢利法,也想要欺压勇敢奔放的美国小姐露西。
反正为了讨好位高权重的自己,她们的身边人都将她们拱手相送。
控制她们,是封建男权的胜利,也是暴力殖民的得意。
在与国务卿周旋的日子里。
女人们愈发清晰地意识到:
荣华富贵也好,虚张声势也罢,只会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不受束缚的鹰。
没有自由的爱,没有自由的性,更没有自由的人生。
她们一样是笼中的小鸟。
一直在自欺欺人、自我麻痹而已。
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必须要牺牲一部分唾手可得的安稳享乐,主动攻击这强大而权威的压抑。
就像少年时期不少人紧张地点开《情迷六月花》时一样。
本想着看一大堆生猛刺激的情色场景,最终却发现是严肃无比的两性议题。
这部《小鸟们》更甚。
明艳繁杂的异国风情、美轮美奂的性感肉体、电光火石的欲望对撞。
这一切的确被拍得眼花缭乱、梦幻迷离。
但人物含混不清的言辞态度,故事含混不清的叙述展开,都受到不少观众的诟病。
有人说,这个小黄片,我为什么看不懂?
也有人说,如果要讲女权主义,为什么不能讲得更加明确坚定?
而不是像这样蜻蜓点水一般,混乱而感性。
这大概也是它在IMDb上只拿到可怜的4.7分的主要原因。
西方观众早已听过太多强而有力的号召,这一句质疑显得未免有点太无力了。
然而,如此的迷幻和混乱却也是它在香玉眼中最大的魅力。
因为这样的状态,才更接近一个人自我觉醒时的状态。
如梦初醒时,人人都会自我拉扯、犹豫不决,也会神志不清。
所以它其实更贴合我们东亚国家女性主义运动的处境:
没有清晰的认知和概念,只有初级的疑惑和激进。
故事中呈现的两个女人的关系,也少了几分艺术化的加工和情欲化的揣测。
她们未曾联手,也没有紧紧相依。
只是孤独而迷茫地各自为营。
两人甚至打了一架,只为抢夺露西从家中带来的那把手枪。
因为这是她们能与封建和剥削势均力敌的唯一武器。
哪怕最终碰巧一起完成了复仇。
两只炸毁了牢笼的小鸟也选择了分道扬镳。
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她们之间,没有刻意的拉帮结派,没有养眼的互相依存。
只有短暂而有力的惺惺相惜。
我想,这应该才是女性觉醒最真实、也最自由的状态。
这也是最生动、最珍贵的命运共同体之间的友谊。
在太多太多糟糕的男本位文艺作品里,女性常常被同性被定义为「绿茶」「小三」。
都是与男性主体无法割裂的工具人和牺牲品。
而另一部分自诩呈现女性独立精神的故事,大肆宣扬「闺蜜」之间的无私互助、相依取暖。
无视女性的复杂,否定个体的欲求。
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带有男性视角浪漫幻想和严苛标准的偏见?
有的人希望女人像小鸟,有的人希望女人像雄鹰。
却偏偏忘了,女人需要的只是被当做「人」而已。
当露西和谢利法第一次在浮夸的派对中相见时。
露西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有丈夫吗。
谢利法笑着回答,我有妻子,就是我自己。
这让香玉想起了前些天热搜上那个可爱的俄罗斯女人。
因为经常被催婚,她穿上婚纱为自己带上婚戒,嫁给了自己。
这原本该是个浪漫而独特的个人选择。
在社交媒体上,引发的却又是关于女权、关于婚姻的骂战和对立。
一部分人认为她的做法毫无意义,只会显得孤苦伶仃;
另一部分以女权自居的人更是因此又骂起了「婚驴」「大鼎」「胎器」。
在她们的局限和刻薄里,香玉没能看到半点自由独立。
明明遭受着同一种束缚和压抑。
她们却无法包容对方与自己的不同,肆无忌惮地对彼此进行人身攻击。
就像在《情迷六月花》的评论里,同样身为女性的观众「批评」:
阿娜伊斯·宁才华美貌都不是一等一,来玩爱欲交缠的故事未免可笑了点。
就连我们谈及《末路狂花》时。
也有一大批观众赞叹勇敢强硬的单身路易斯,辱骂享受情欲的主妇赛尔玛。
他们大抵是忘了:
当我们呼吁自由觉醒、索取平等尊重时,反对的应当是婚姻制度中的封建剥削,抨击的应该是社会规则里的歧视阉割。
而非那些同样因此受难、或尚未知晓自己正在受难的具体的人。
真正的独立,也不是去割裂某个人群。
而是要看到并摒弃那些试图控制、压抑我们的阶级种族差异和性别歧视陋习。
主妇露西和妓女谢利法,没有谁优谁劣、谁强谁弱。
她们有自己走向独立的方式,也会拥有不同的美满结局。
独立的女性和独立的男性也没什么区别。
大家都不过是希望能独立生存、也希望能被独立看待的人。
我们会为了共同的利益并肩前行。
也终有同一天分道扬镳,自由地走向各自灿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