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多多女孩猝死,在网络上引发了一场舆论风波。但是如果要拿来与外卖员的遭遇对比,拼多多简直就是良心企业了。
43岁的韩先生是山西洪洞人,2020年2月和妻子一道来到北京谋生。因家里还有老人和两个小孩需要养活,为了多赚钱,韩先生通过饿了吗平台注册,干起了外卖员。
2020年12月21日早上,韩先生像往常一样,骑着标有“饿了么”商标尾箱的电动车,打开手机“蜂鸟众包”APP开始接单配送。
这天配送的单子不少,在高峰期,仅11时至12时内就有12个订单。在送完33单以后,韩先生开始送第34单时,出了意外,倒在了外卖配送途中。
经警方调查,韩先生是猝死,不属于刑事案件。
韩先生的妻子找到饿了么,要求承担工伤保险责任。被饿了么告知,韩先生与平台并无任何关系,平台出于人道主义,愿给家属提供2000元,其他则由保险公司理赔。
还好,韩先生生前为自己买了一份旅行人身意外伤害险,这样,韩先生的家属就可以获得保险赔偿3万元。
韩先生的妻子认为,自己的丈夫是在工作时间干活的时候发生的意外,应该是工伤。但饿了么平台回应,任何人在注册使用“蜂鸟众包”APP时,“平台都有相关的提示,如果不能接受,可以选择不再注册,如果一旦接受,则表示认可平台的相关约定。”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约定呢?在蜂鸟众包用户协议,有一个特别提示:
1、您知悉蜂鸟众包仅提供信息撮合服务,您与蜂鸟众包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劳动/雇佣关系。
2、蜂鸟众包可能会基于您的优秀服务质量或者其他优秀的表现向您发放相关的资金奖励,但该种资金的奖励不属于薪资,不等同于认可了您与蜂鸟众包的劳动/雇佣关系。
有了这样的条约,自己的外卖员死了,饿了么就可以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而且理直气壮。
有钱大家一起赚,有风险你自己担。
由于在外卖行业中,骑手大多是自行注册,由外卖平台提供居间服务,骑手接单后履行与商户达成的运输服务合同,而不是基于与平台公司的劳动关系完成工作任务。
因此,在处理相关纠纷时,无论是发生交通事故,还是配送途中出现猝死等意外,在以往的判例中,法院往往倾向于认定外卖员与平台之间不存在劳动关系。
但这种认定方式,是否合理,一直存在争议。
外卖员与平台之间,是劳动关系认定中“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具有人身和经济的从属性。北京市众明律师事务所赵建立律师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时,对此分析:
“首先,韩先生的人身从属于平台,按照平台的指令、管理来提供服务,即根据‘饿了么’的相关规定给用餐者提供服务。其次,韩先生在经济方面也是从属于平台的,他的收入多少并非从用餐者中直接获得,也并非其与用餐者商定,而是根据平台规定进行分配。”
“虽然韩先生与平台并非完全对应《劳动合同法》中所规定的劳动关系的形式,但并不能以此否定他和平台之间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
表面上看,外卖平台只是信息提供者,提供信息给用餐者、供餐者和骑手,但实质上是利用平台优势,把自己定位为信息撮合方,规避了劳动合同法规定用工主体的用工义务。
在外卖员与平台发生纠纷时,法院认定外卖平台与骑手间不存在劳动关系。但是,在另一类案件的审理中,平台又被确认为外卖员的用人单位。
2018年3月8日,重庆人杨先生驾驶无号牌二轮摩托车在送外卖途中,撞到一名行人徐女士。交警部门认定杨先生承担本次事故的主要责任,徐女士承担次要责任。
徐女士将饿了吗APP的运营方拉扎斯公司与杨先生告上法庭,要求双方连带赔偿损失。
拉扎斯公司认为与杨先生之间没有劳动合同关系,杨先生也不是公司员工为由,拒绝赔偿。
但这一理由被法院驳回。
法院认为外卖平台与骑手间属于《侵权责任法》所规定的“用人单位与工作人员”的关系。理由是:上海拉扎斯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作为饿了么外卖平台的实际运营者,免费为杨智平提供使用标有“饿了么”字样的配送包配送外卖,还根据其规定对杨智平进行管理、并依考核情况向其计发报酬,因此拉扎斯公司应被认定为杨智平的用人单位。
也就是说,其实对于平台是不是外卖员的用人单位,在不同的案例时,也存在不同的判例。
另一方面,当有外卖员见义勇为时,平台就会兴高彩烈的跑出来了,声称这是自己的员工,往自己脸上贴金。
在一些老百姓眼里,也容易主观上认为,穿上平台的服装,就是平台的员工。
此外,根据《合同法》的规定,“提供格式条款一方免除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排除对方主要权利的,该条款无效。”
平台利用优势地位,规避了劳动合同法规定用工主体的用工义务,使得外卖骑手虽然以送外卖为业,但是却享受不到作为“劳动者”的对等权益保障。
平台格式条款中的这些约定,是否有效,这点也值得商榷。
事实上,不止外卖平台,在国内,包括国企在内的很多大公司,尤其是用工量大的,都会外包给第三方劳务公司,这样既可以减少大量的社保成本,还可以规避各种赔偿责任,把风险更多的甩给了员工。
这种做法,即使是合法的,也显得很冷血。
所以,当饿了吗理直气壮地表示,外卖员与平台没有任何关系,愿意出于人道主义,给家属提供2000元。
这个表态,让这个气温骤降的冬日,更是感到彻骨的寒冷。
有一句话说的是,“当穷人的灯都灭了,富人的黑夜也就降临了。”
这句话也可以看成是另一种警告:“当底层的蝼蚁拿命都换不到钱的时候,就是上层的豪门拿钱都换不到命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