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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分享]你不知道的共和国血案:一起杀子烹食案件的分析

  这起案件是我见过的诸多案件中最令人感觉恐惧的一起,不但是情节极为残忍,案件被世人所知后,它发生在具体哪个年代更是引起了极为激烈的争论!

  我认为,只有搞清楚到底有没有这件事,它发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具体情况怎么样,这才能够在此基础上进行分析和判断,在此之前,我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先给大家看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将五张照片合在一起拍摄的,可能有人要说这明明是六张照片,可认真看,图中左边三张居于中间的照片是将右边最上方照片放大后剪下来一部分而得到的,所以这里面真正独立的照片只有五张。

  这是一张极为残忍的照片,居于右上角的图片非常完整的记录了一个场景。一个中年男子,旁边是一具幼儿的尸骸。而且大家注意,幼儿的头颅是放在两块儿叠在一起的砖头上,下面就是他的胳膊和腿以及躯干,孩子的右侧有一口锅,里面都是萝卜。

  同时,可以看见中年男子的双手被布绑住。这个男子神情麻木,整个照片说不出的血腥。

  这记录的是一起惨案,相信这没有争议,这个男子叫刘家远,而旁边的幼儿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将自己的儿子分尸后,和萝卜放在一起烹煮。左下方的图片就是锅放在灶台上,里面是幼儿的尸体和萝卜。

  最开始传出来这张照片的地方,应该是湖南省常德市澧县的档案馆。
 
上图的文字原文是:

姓 名:      吕鹏   

提交日期:

    2011/11/2 15:33:23   

标 题:网络上流传的困难时期父煮子充饥照片是否真实   

内 容:   

  最近一组照片在网络和微博上流传,据说是贵县档案局发布的,是3年困难时期在澧县发生的父亲将儿子杀死割肉充饥的内容,照片残忍残酷,但从照片上看其穿着不象是建国后的衣着,请县领导证实此事。首先不知道此事是否真实,其次如果真实这样残酷的内容也不适合公开,我对贵县档案局此举表示不解。

回 复:   

网友:您好!经我办向县档案局核实,您所反映的情况基本属实,现已将不宜内容撤除。

澧县县长热线

2011年11月3日

回复日期:      2011/11/3 8:58:35

  由于笔者关注这件事情较晚,所以并没有澧县档案馆网站的直接截图。但从上述文字中可以发现,湖南澧县档案馆肯定是贴过这张图片在网站上的,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被迫删除这张图片!

  所以,发生这起惨案的地点就是湖南澧县,这应该确定无疑的!

  那么,针对这一起案件,除了这张图,难道就没有其他说法吗?是有的!北大法学硕士余习广就有过相关的叙述,以下是余习广的文字:

  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刘家远惨杀亲子食子案,经常给我们一些小伙伴惊心动魄、夜来恶梦搅魂的恐怖感,和夜间一见迎面过来长得凶神恶煞者,就有被害的恐怖,扭头就跑的心里障碍。
  
  刘家远是澧县如东人。如东靠近洞庭湖区,是个风景如画、富甲澧洲的好地方!
  
  洞庭湖虽早已失去了曾经八百里烟波浩渺的气魄,但一片片淤积平原养育着一代代拓荒的洞庭儿女。澧东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田里出产粮、棉、油、丝、麻,湖中盛产鱼、藕、莲、芡、菱。偶有田土歉收,则湖中的出产尽可让人们得温饱而有余金。如东人的富足,着实让澧州人为之艳羡。
  
  然而,在苦日子年代中,刘家远杀害亲子食子案,却又着实让惨案频仍、业已见多不怪的澧州人民,也为之震撼和悲哀。
  
  刘家远是一个老实人。他出身贫寒,自小在饥寒交迫、缺衣少食和受人欺凌中长成,养成了软弱自卑、沉默寡言的性格。1948年他被国民党抓壮丁,押上炮火连天的东北战场。不久,他所在的部队全军覆没,刘家远也成为解放军的俘虏。在部队,战友们对他的评价还好,说他话不多说,事不少做,领导上喊往哪里打,他就拼着性命哪里冲,大小也立过几次战功。但人老实到没多少出息,几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因此不大讨干部喜欢。1950年,他复员回乡。
  
  刘家远回乡后,分了土地还分了房子,老老实实地干活种田,渐渐生活也有了些起色,娶妻生子,小日子也还过得有些兴旺。乡亲们都说他娶了个能干泼辣的女人,刘家远家旺人兴有了指望。
  
  无论是互助组,还是合作化,运动一来,干部一号召,大会、小会一开,一说不加入就是思想落后、不想走社会主义道路,还拿他是复员军人说事,要他“起带头作用”。刘家远胆小怕事,吓得战战兢兢,回家就要拿土地证,牵牲口。他老婆死活不同意,两口子每每都要大吵大闹一番。但刘家远总是带头入组、入社。合作社生活一年不如一年,两口子意见也越来越大。
  
  人民公社化运动中,澧县的“共产风”在全地区都是有名的厉害。而庐山会议后,全县再一次刮起了十二级“共产台风”。
  
  1961年4月整风整社运动中,县委书记张琢,在中丅共澧县县委扩大会议上的检查报告中说:“这股‘一平二调’的‘共产风’,从五八年公社化后起,到这次整风整社运动开始止,才平息下来。据初步统计,公社化以来,全县各级刮的‘共产风’,折合金额达到3812万元,相当于三年农副业总产值(15732万元)的23%;其中光是刮的社员个人的各项物资折合金额达到1246万元,相当于五九、六0年两年分配给社员部分的30%。其中包括集体土地29563亩,社员自留地24307亩,房屋123960间,各种农具3823837件,现金2699000元等,每户平均90.4元,人平24.77元。
  
  特别是拆房屋,挖祖坟,叫社员餐风露宿,几代同房,公公和儿媳妇住一起,三五家人家挤一间房,最使社员伤心和恼火。社员形容那种情况是:“公媳同房,帐子做墙,说话为难,洗澡过关。”
  
  如东公社的“共产风”越来越大,“一平二调”刮得树倒屋毁,家破人亡。土地、自留地、房屋、耕牛、牲猪、羊、鸡、鸭、鹅、锅、坛子、桶、刀、铲、火钳、钵、碗、菜盆、鼎锅、撑架、箱子、床、柜、桌椅板凳、犁、锄头、锹、粪桶、扁担、箩筐……
  
  全社“一平二调” 社员各项物资折合金额达到172076元,每户平均106.8元。刘家远家中被搜得一干二净,就连桌、椅、板凳、刀、铲、钵、碗也没留下半点。
  
  如东公社各级干部的强迫命令、违法乱纪也非常严重。据张琢在一次整风运动的县委扩大会议上说:如东公社的干部对人民群众采取了法西斯统治,随便打人、骂人、捆人、吊人、扣粮、斗争、“辩论”、罚吹西北风、吃草、吃泥巴、喝尿、吃牛屎、灌大粪、儿打娘、敲牙齿、针缝口等。公社成丅立劳改队,有的大队还成丅立了改造队。开辩论会的时候,先把积极分子教好,让他们起带头作用,然后干部吹哨子为号,一起涌上去打,哨子控制节奏,吹得快,打得要快,吹慢就慢打,吹得声音大就打重,吹得轻,就打轻点等等。
  
  1958年9月,干部带头从刘家远家中,抄出他老婆私藏在床下的家中全部现金25元钱不交公。
  
  常言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骑。别人挨打,家族中有人的,或者本人刚强的,下手者还有些手下留情。而刘家远人菘货馕,平时就被人欺负惯了,这回两口子更遭了大罪。那年月,对老实人,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他被人打得口吐白沫,他老婆被打得一头栽倒在地,就连两岁多的儿子也被人一脚踢得半天没哭出声。别人老婆挨打,做丈夫的无论如何也会跳起来拼命;他老婆挨打,刘家远缩在墙角不敢吱声。干部们走后,他老婆又哭又闹,口口声声骂他是个废物,没得本事,连老婆都护不住。
  
  家里分文无有,两口子连看这场伤病的钱也没有。还是邻居好心,去扯了些治伤的草药来,两口子过了好些天才慢慢恢复。
  
  1959年9月,如东公社各大队搞起“反偷风” 运动。大队和生产队一级级开大会,要社员老实坦白交待从1959年春荒以偷盗集体庄稼的罪行,说是“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己积极交待、交待退回的,既往不咎。抗拒不交的,罪加三等。”
  
  审到刘家远时,干部硬逼他老实交待。他在惊恐之下,承认说偷过一次苞谷。其实当时苞谷在地里还刚刚结穗,显然是强逼屈招。结果干部们硬说他偷了一次有二次,有二次就有三次。前前后后给他算成偷盗集体粮食20斤,硬是逼他交出来,并带民兵到他家抄家。干部们把他老婆在收割中稻时从收割后的田里捡的5斤多谷子全都抄走,公共食堂又罚他一家三口人停伙两天。
  
   是年冬,因家中断粮断炊,他老婆实在饿得受不住了,于是丢下刘家远和儿子,跟着一个男人跑到外乡了。

    1960年春节前后,家里粒米不剩,刘家远父子常常连清水煮野菜也吃不上。别人家为了救命,也顾不得人民公社的种种禁令,不少人偷偷私自跑到湖区捕鱼、挖藕,搞点吃的。刘家远胆小怕事,坐在家里干挨饿。大人都受不住,孩子饿得一天到晚哭哭啼啼,围着他要妈妈、要吃的。刘家远心烦意乱但又一筹莫展,常常坐在 屋里独自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年三十晚上,邻居见他家实在是太可怜了,便给他端过来一小碗野菜粥,父子俩这次总算吃了顿年夜饭。
  
  这时,公共食堂一天开一顿伙,大人一人一碗见不到米星子的野菜粥,小孩子才给一勺子。刘家远的“饭”,常常被孩子吃了还不够,整天围着他哭闹喊饿。这时刘家远自己也饿出了浮肿病。
  
  不久,公共食堂停伙断炊。刘家远父子俩已经几天没吃饭了。这天,孩子哭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家里声息皆无。据刘家远后来自己交代,这些天里,他自己一听到孩 子的哭声就烦躁不安,还经常出现幻觉,就连做梦也是梦见白米饭、红烧肉和红烧鲤鱼,还常常把走在路上的人,看成是在动的猪,想吃肉都快要想疯了。
  
  当天夜里,他看到躺在铺上的儿子饿得就快要断气了,恶念顿生。心想,与其让儿子受罪,还不如把他杀吃了,吃个饱肚子自己再死也好。于是他找来一把破菜刀, 几刀就把他儿子杀死了,并肢解成几大块,用水洗干净。又偷偷跑到地里,偷了一些生产队的胡萝卜,洗干净后,放到破鼎锅里,和儿子的尸体一起煮。
  
  那天晚上,刘家远说他几年来第一次吃了餐过瘾的肉!
  
  第二天,邻居没见他家小孩子哭闹,“连人影子也没照过面,感到有些奇怪,就到他家里看看。”这一看可把人吓坏了。只见几块砖头搭起的灶上放个破鼎锅,鼎锅里还煮着小孩的头、胳膊和腿脚!于是赶紧跑到公社去报案。
  
  刘家远被捕后,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他的罪行。说就是不想让他儿子再受罪了。还说他的想法,是吃完了儿子自己也死了算了。
  
  刘家远被枪毙前一天晚上,监狱破天荒给他端来了一碗大米饭。据同号的犯人说,刘家远竟把米饭放在地上,先祭了一番死去的儿子,嘴巴里不知道念念叨叨些什么,然后几大口就把一碗饭吃了个精光。
  
  刘家远案在澧县影响很大。大概直到1964年初,随着人们的兴奋点转移到“四清”运动对干部“四不清”问题上去,刘家远案才逐渐淡化出人们的视野。但是,对我们这些小孩子而言,刘家远案是我们永远的恐惧和心痛!
  
  在“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初期,人们从大字报和批斗大会上,经常可以听到和看到对当年 “四大公案”的控诉。可以想见,澧县的“文化大革命”会有多么激烈、多么残酷……

之后,余习广又在博客上贴出了以下文字:

  在我进行大饥荒重灾区百县调查中,接触到的各地饥民吃人肉事件档案材料和知情人所说,非常普遍,杀害亲人吃肉案件也有不少。澧县也有饥民饿不过,悄悄搞死人肉吃的。但是,像刘家远这样“杀子食子”案件破案后,在其杀子尚未来得及吃食情况下,公社书记喝令刘家远“当场吃给我看”,以“夯实”罪名,并指示将其和死尸即物证在全公社游乡示众;抓到县城后,县委又将其和死尸即物证游街示众者,组织万人大会宣判,枪毙后死刑布告在全县各地张贴的情况,广泛的社会影响,是我发现的唯一特例,在大饥荒历史研究中,具有极典型的意义。

  我所接触到的案件中,其它地方案件上报后,县委和公安部门一般马上将案犯抓进监狱,将案件改头换面,以“破坏尸体”罪判决。如信阳惨案揭露后,路宪文在“民主革命补课”的“集训队”里,因揭发他亲自将“吃人肉”罪,改为“破坏尸体”罪,以“掩盖罪行”时,他交待说:全地区被抓进监狱的吃人肉者“上千人”,想到“在自己的领导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党抹黑,怕造成恶劣影响”,为“掩盖自己的罪行”,所以才指示该罪名。商城县委书记张念仲,交待将“吃人肉”罪,改为“破坏尸体”罪时说,“在我的领导下,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案件,怕影响不好,怕上级知道后无法交待,也怕后人评说。”“以掩盖人吃人的事实。”

  我问原澧县人委会的一位长辈:“其它地方都在掩盖人吃人,为什么澧县把刘家远案,用这么大规模的形式,搞得惊天动地人人皆知呢?”

  这位长者告诉我,恐怕公社书记是要“破大案”,逼着刘家远吃几口,才能造成把罪名搞大点、破大案、立大功的落案事实。而县委书记马玉书,南下干部,大老粗,霸道蛮狠。他脑袋里,怕也和MZD一样,想不到“人相食,要上书”的!他只想到要拿这个案子,来威懗其他饥饿中的老百姓罢了。想不到几十年以后,你会来写这件事,将它写进历史!

  县委调查材料称:刘家远将煮好的孩子,“吃了几块”。知情人告诉我:刘家远把儿子吃了一餐,在审讯时还说,好几年以来,他是那天第一次吃了一餐肉。

  我在2011年的再次调查中得知,刘家远把儿子吃了几块,是干部刻意人为的事件。刘家远杀儿子后,还没有来得及吃就被人发现报案。

  第二天,邻居没见他家小孩子哭闹,“连人影子也没照过面,感到有些奇怪,就到他家里看看。”这一看可把人吓坏了。只见几块砖头搭起的灶上放个破鼎锅,鼎锅里还煮着小孩的头、胳膊和腿脚!于是赶紧报案。

  据澧县公安局的审讯材料:刘家远被捕后,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他的罪行。说就是不想让他儿子再受罪了。还说他的想法,是吃完了儿子自己也死了算了。

  2011年4月,我通过同学关系,找到了刘家远的侄儿、该案的报案人之一刘生涛,他接受了我的采访。其所述事实,与官方文件及公社干部和其他知情人所说情况有所出入。

  刘生涛说:我叔叔其实最喜欢小伢,对我们这些侄子喜欢得不得了,平常出门都带起走的。

  当时没得吃的,婶子还带了个小女儿,一家四口,一餐两小钵水发饭,没吃的,实在过不去了,婶子天天吵架,过后就带她自己生的9岁的女伢,跑回娘家津市段家湾去了,把女娃丢在家,自己到湖北公安那边去了。

  叔叔自己带个一岁多的小伢,没得吃的,没办法,只好带小伢往外跑找吃的、找婶婶。先是跑到湖北那边,那男人看人家屋里来找,婶婶也烦不过,回段家湾去了。父子俩也没捞到吃的,又到段家湾找婶子。到了那里,又多了两张嘴吃饭,婶子也是在娘家吃她姊妹脸色的饭,哪么搞得拢来?不管他怎么讲,反正婶子要离婚。

  腊月二十三他回来了,俺姆妈问他怎么回来了?他说她不要我了,离婚了。婶子能干也没得用,都共产归集体了。

  那时候吃食堂,没饭吃,饿得都没得办法。俺屋里大哥当兵,剩五姊妹(方言,兄弟姐妹),加父母亲,一家七口人。每天到食堂里打两小钵水发饭回来。俺几姊妹就出去搞点菜、野根子回来,姆妈放在锅里一和,大家再吃。60年我九岁,天天出去挖野菜、寻草根。家里人饿得个个喊头昏,病病痨痨的。

  叔叔两个人,一小钵水发饭,给伢儿吃都不够。记得天天吃饭的时候,他就抱着个伢儿,坐在边上看。俺也没得吃,也给他吃不了。天天天一黑,他就把个伢儿抱过来,看我们吃,看一会他父子两才走。都没得法。

  他屋里长期没吃的。别人还下湖挖藕、找野菜,搞点吃的。他抱个伢儿,也动不成身。也是饿的得浮肿病,走路都歪搞起。那个伢儿也是饿得皮包骨,只剩一低低(方言,发di dia音,点点)。

  没吃的不说,他那个屋子也四处见风,也是真可怜。你问怎么回事?

  他屋是土墙瓦顶木板壁。干部瞎指挥,喊“一年要插四季稻”,十冬腊月田里就要下谷种。田里结冰,干部就把各家的板壁拆了,竖在田堪四周挡风。刘家远到外头跑了几个月,回来只剩下个屋壳子。一床破被絮,父子两个盖了上身露下身,屋里头冰冷的。看到好伤心。

  他回来十天,腊月二十三回来,正月初三就出了这么个事。是我姆妈和我发现报案的。

  当时“大干水利”,队里人都上堤修工程去了,湾里只有我姆妈带湾里的十多个小伢。那天俺屋里的鸡不见了一只,俺姆妈怀疑是不是俺小爹(方言,发dia音,叔叔)饿极了偷杀吃了,就带起我到隔壁他屋里找。

  他的门是用剩下的大柜一挡,俺就使劲推。推开进去,他就把个伢儿往被窝里一蒙,屋里几块砖垒的灶上,甊锅里在煮东西。俺姆妈怕他煮的是鸡子,上去把被窝一把拉开,滚下个没脑壳的伢儿。脑壳煮在甊锅里。

  俺快懗死去,腿肚子都抽筋。俺姆妈也懗得不得了,就往外头退。

  刘生涛回忆说:当时俺姆妈看他连自己的小伢都杀了吃,生怕他把屋里带的十几个小伢也弄了吃,赶紧去报案。

  那天正好队里陈克建吃食堂死了,队里从堤上派了8个人给他出坟,正在挖坟坑(我丈量过,就在刘家远家二十多米处——引者)。听到姆妈喊“杀伢儿啦!”给出坟的杨祖万一讲,他就带几个人来。

  冲进屋里的时候,他还在灶门口烧火。就这么一会儿,刘家远已经把伢儿杀成几大块,放在甊锅里煮起了。

  杨祖万问他:刘家远,你在搞么得?!他说:哎呦,我把一个死猪仔弄来吃的。

  几个人用绳子把他反捆起,用抬屍的杠子从背后一串,一边抬起到公社,一边就去报告。甊锅是一个剃头匠拿起走的。

  我问他:材料上说,他把小伢吃了几口,是怎么回事:

  刘生涛非常沉重地摇摇头,答:不是那么回事,是公社领导祸害的。

  人捉到公社后,公社领导先审的。当时伢儿还没吃,公社书记张先其问他:你把伢儿杀了准备干什么?他答:饿了,想弄来吃;张先其一拍桌子,喝道:那你吃给我看!刘家远起身扯了小伢吃了几口。讲起来真的过不得!然后在全公社各公社游街示众。

  公安局的人带了好多民兵来现场,在现场发现了一个瓦罐坛子里有半升谷头子(不到半斤)。公安局的喝问他:“有谷子吃怎么还要啥伢儿吃?”刘家远答:“两父子,全部家当就是这么点谷头子,哪个都吃不得。”

  公安局的枪毙他,我去了,开过万人大会,宣判后就往坡上一拖,打了7抢。后来公社通知俺屋里,把他弄回来,埋在老屋边上了。

  他二哥刘生清补充:打了7枪,人打死之后,公社书记张先其从腰里掏出他的小手枪,上去又补了一枪。不知道哪么搞的,人打死了,当兵的上去又在他阴裆的用枪捣了十几下。

  陈世培是当时押刘家远游街示众者之一。采访中,老人家的表现很有意思。他小女儿是低我一年级的同学,女婿是我的好朋友。原来他讲好要说的,结果我才北京赶到澧县,怎么动员,他都推脱“年纪大了,记不得那些事了”。女婿揭发他“昨天还讲得蛮清楚的”,逼急了,老人家就喊:“那是M主席政策搞的事,我哪么讲得的!”他屋里专门有一间房,供毛泽东塑像,常年不断香火。

  后来听女婿说。他孙子要考研究生,还要我帮忙,老人家马上改口,把看押刘家远游街示众的事说了出来。还说他四女儿看了那个甊锅里煮的伢儿脑壳、胡萝卜,从此一辈子不吃胡萝卜。

  陈世培还说:那时候死人多了,也没人把死人当回事。大搞积肥运动的时候,澧县澧西、如东、澧南几个公社,还把死人挖出来,用大锅炖起来“熬化肥”。城关镇边上就有死人“熬化肥”的锅灶!

  刘家远被枪毙前一天晚上,监狱破天荒给他端来了一碗米饭。据同号的犯人说,刘家远竟把米饭放在地上,先祭了一番死去的儿子,嘴巴里不知道念念叨叨些什么,然后几大口就把一碗饭吃了个精光。

  刘生涛说:公安局枪毙他,我去了,那天从车上拉下来,上午在牛张小学那个操坪里开的宣判会。会一开完,几个当兵的把他押到坎边,开过万人大会,宣判后就往坡上一拖,打了7抢。后来公社通知俺屋里,把他弄回来,埋在老屋边上了。

  他二哥刘生清补充:打了7枪,人打死之后,公社书记张先其从腰里掏出他的小手枪,上去又补了一枪。不知道哪么搞的,人打死了,当兵的上去又在他裆用枪捣了十几下。

  刘家远案在澧县影响很大。据老人说:“当时布告一贴出来,家家户户、大人小伢,都讲吃小伢案!”
 
  刘家远案报案人刘生涛(左)与二哥刘生清在接受采访后现场照

  从以上文字可以看出来,当初这件事在1960年的澧县引起轩然大波,人证物证俱在。应该可以说都非常清楚了。但令人吃惊的是,这张图片放在网上后却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都说这张图片造假。而且我觉得,这些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首先,刘家远穿的衣服,他的衣服非常像民国时期的长袍,而不像解放后60年的衣服,我查了很多网络上的60年代照片,都没有人这么穿着。因此这不能不引起人怀疑。因为这种衣服在60年应该是太罕见了(虽然网上有人说农村那时候有人这么穿,但我暂且认为这是一个疑点)!

  其次,这张照片难道就真的是独一无二的吗?我看未必。
 
  从上图可以看出,图片已经印在了印刷品上,并且旁边配有繁体字。这证明照片已经在港台地区出版过了。那么出版者是谁呢?应该就是余习广。但后来当有左派人士追问余习广照片来源和原始档案时,余习广却拒绝回答,并且认为这些人胡搅蛮缠。但这些图片既然已经被余习广公布出来了,为何他不能给出更加具体的证据呢?比如当初的采访笔记,或者更加原始的档案记录,这些都没有。

  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不能公布的原因,第一种可能就是造假,第二种可能就是当初有些人给余习广提供了这些档案,但约定绝对不能透露是谁提供的,否则会影响到这些档案提供者的安全,所以余习广不能提供。

  再次,这张图片里那半岁时候孩子的照片也有些令人怀疑,半岁孩子能有机会照相,这在那个年代太少了,况且这个孩子的家庭比较贫困(虽然大跃进之前可能还凑合)!

  最后,从我自身角度看,从没有公安部门办案时将杀人凶手和受害者这么合照的!从来没有过,我看过非常多的凶杀案例,并且问了很多人,所以不得不让我怀疑这是不是共和国成立后的公安拍摄的!

  以上,就是我的怀疑。

  但令人惊讶的是,网上却有人坚决认为,这是1943年白修德在中国拍摄的照片,并且说得斩钉截铁:

  在这些人所炮制的《骇人听闻,大饥荒年代,湖南澧县刘家远杀子食子案!》一文中,所引用的照片就是美国记者白修德1943年在河南拍摄的。

  出处:〔美〕白修德:《探索历史》,马清槐、方生译,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113页
 
  上图就是白修德写得《探索历史》的封面

  但可惜的是,我找到113页,里面的内容如下图:
 
  里面一段跟刘家远案件可能相关的叙述是:

  “一个父亲被控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杀掉吃了,这位父亲辩解说是在孩子死后才吃的。还有一个农民被控杀掉别人送给他的八岁儿童,因为在他家屋旁的大坛子里发现了小孩的骨头。这位农民也辩白说是小孩先死。白修德写道:‘我们在这个村子里只待了两个小时,无法判断是非曲直,任何人都可能说谎,所以我们又继续策马前进。’”

  说实在的,我满以为这本书里会有这张图片,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一段叙述,令我失望。同时,确实可以说明当时确实有杀子吃肉的情节,但这不能说明这一段描述就是指刘家远事件。很多人言之凿凿说有着一段描述就证明刘家远事件是1943年时候的事情,其实这代表他们根本没有认真分析这一部分的文字,无论是人数还是情节,都感觉有出入。因为这一段文字描述的是出了洛阳不久所看到的情景,而洛阳里澧县无疑还非常遥远!如果大家有兴趣直接可以看原文,这本书的pdf版本非常容易在网上下载到。

  写到这里,大家可能会发现,我始终没有一个结论,就是这起案件到底是什么年代发生的,是什么原因发生的。我只是想把所想的,所怀疑的,都写出来。

  搞清楚真相是不容易的,比如张氏叔侄——刁海峰案件,就永远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但这起案件还是有机会的,因为即使澧县档案局撤下了图片,那么原始图片还在,而且这么严重的案件,如果发生在建国后,那么澧县公安局应该是有档案和卷宗保存好的,澧县县志也应该会记录下来,我最近正在网上积极求购澧县县志,希望能够买到1949~1976这一段的资料,翻阅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案情报道。

  我不想轻易下结论,我加入了一些群,很多群友也转发一些链接,但这些内容都真真假假,大家只是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而不是关注事实本身是什么样子的!

  我希望就先把这件事看作一起刑事案件,而不是掺杂其他的东西,我会继续调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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