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话是顾炎武说的。后来,人们一般不说天下,而说国家,所以,这句话最常见的表述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当然,在顾炎武那里,天下和国家不是一回事,国家兴亡,是一家一姓的事儿,而天下兴亡,则跟每个人都有关系。为什么呢?在他看来,天下如果亡了的话,就意味着文化亡了,所以,匹夫匹妇,斗升百姓,都有责任出来拯救。顾炎武说这话的时候,赶上清兵入关,下达薙发令,要所有人,都效法满人的习俗,剃掉头上大部分的头发。于是,老先生觉得,吾侪要被发左衽,被胡人同化了,朝 廷指望不上,于是号召匹夫匹妇起来自救。
后来,大明亡了,人们经过一番挣扎,头发还是没保住。但满人虽然对于剃发和留辫子兴趣浓浓,但却对汉人的儒教,也兴趣浓浓,至少士大夫们特别在意的文化,没有灭亡。老人家慢慢也就放心了,不再要求匹夫匹妇做什么了。其实,在满人入关的过程中,匹夫保头发的抗争,没什么了不起。也不过就是在江阴打了几天恶战,而匹妇们保卫自己的小脚的战斗,却异常惨烈。不知死了多少人,最后,终于逼得清廷收回成命,不再要求女人放足不缠足了。以至于后来男人们津津乐道,我们“男降女不降”。可惜,女人的这场惨烈的文化保卫战,后世提到的不多。
其实,在清朝那个时代,无论匹夫还是匹妇,对国 家兴亡和天下兴亡,都没有什么责任。特别是清朝末期,天下也好,国 家也好,跟这些草民有什么关系呢。朝 廷,又不是他们选择的。连修渠补路,都得草民们自己张罗。同时期的欧洲,好多地方,还有个三级会议,国王真的有事,就得召集会议,跟草民讨论讨论。即便是文化,也是如此,草民就是草民,在什么文化环境里,都得吃饭,要是外来的胡人,强迫他们被发左衽,就被发左衽好了,有什么办法呢?人的脖子,总没有刀枪硬。像满人强迫汉人女子不缠足这事,其实还是好事,干嘛要这样死扛呢?
同样的感慨,杜牧的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就没有这么霸道。感慨是感慨,大概诗人也知道,即使天下没了,干商女什么事儿?谁来了,她们就得伺候谁。想激起她们的为天下献生的热情,不是碰一鼻子灰的问题,而是无从下手。
所以,只有无聊的文人,才会扯这种无聊的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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