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宴:圈套
蓝鸿2017年12月28日同春公寓勒杀事件1他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女朋友涂珠提出和他暂时分开,说想让彼此冷静一下。最近,他常常在外面喝酒半夜才回去,为此,涂珠和他闹起了情绪。回想起她不时表现出的狭隘专横,他内心感到烦乱,索性也懒得跟她沟通。他想,或许暂时分开对彼此都好。今天,他和人打了一架,心情复杂地来到小酒馆,还没端起酒杯,电话就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是涂珠的短信。能来一趟我家吗,我们好好谈谈。他几经犹豫,最后干了一杯酒,叫了辆车,直奔涂珠的家。几分钟后,他赶到了同春公寓。涂珠家的门关着,里面传来播放电视机的声音。他叫了一声,没有人应。他用手一推,发现门没上锁,于是走了进去。涂珠仰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死了。在她脖子边,他发现了一根绳子。2“老方,小杜连夜把这份验尸报告赶出来了,你看看。”西京市南洵区公安分局警员梁栋把一份报告递给方志同。方志同接过报告,一边仔细看着,一边听梁栋讲述案件的基本情况。“死者叫涂珠,今年25岁,在盛达贸易公司做文员。今天早上,同事刘倩发现涂珠没来上班,因为急着向她要一件文件,而打她的电话她又没接,于是刘倩只得去一趟涂珠的家。“涂珠租住在同春公寓,刘倩到时,发现她家房门紧锁,她在门口再次拨打涂珠的电话,从卫生间附窗听到了铃声,她发现异常,打电话报了警。结果,警方在房里发现了涂珠的尸体。”“那幢楼有没有监控?现场有没有什么发现?”方志同问。“同春公寓是幢老楼,楼道里没有监控,连个物业都没有。”梁栋说:“在案发现场,我们发现了一根跳绳,找到了一些现金和首饰,还有死者的手机。手机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不过可以看出她的交际圈很广。“关于这一点,刘倩应该知道得比较清楚,具体情况可以再问问她。”梁栋说着,指了指坐在办公室的一个女孩。方志同看到报告上这样写着:死者系窒息死亡,凶器是案发现场的跳绳,脖子上的勒痕与之吻合。体内没有药物成份,死亡时间大约在12月18日晚上9点到10点之间。现场没有发现除被害者以外的其他指纹。方志同来到刘倩身边,向她了解涂珠的具体情况。据刘倩介绍,涂珠有个男朋友,叫邓立文,最近两人好像在闹矛盾,邓立文已经有三天没来接涂珠下班了。涂珠人长得漂亮,公司里好几个男同事都喜欢她。至于涂珠为人,刘倩觉得她比较强势,有些攻于心计。方志同陷入了沉思。涂珠在没被下药的情况下被人勒脖致死,说明凶手是一名熟识的男性。然而,面对她这样的美女,凶手既不劫色也不劫财,说明他们之间可能有某种纠葛。于是,方志同从涂珠熟识的男性开始查起。他首先找到涂珠的男朋友邓立文。邓立文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人长得比较帅气。他坦言,最近的确在和涂珠“冷战”。方志同问起他和涂珠最后见面的时间,邓立文说:“12月15号。那天她提出和我暂时分开,然后我们就没再联系过。直到昨天,我才听到她遇害的消息……”“你们为什么要分开?”“涂珠这人心眼儿小,不喜欢我在外面应酬。可你知道,现在的人不出去交际怎么行,还怎么干工作?所以这次我也想通了,分开就分开,或许这对我们都好……”说这话的时候,方志同看到邓立文眼圈有些泛红,他用左手不自觉地揉着右胳膊。“你的手怎么了?”方志同问。“风湿。”邓立文不自然地笑笑说。“涂珠被害的时候,也就是12月18日晚上9点到10点这段时间,请问你在哪里?”“当时,我在一家小酒馆喝酒,然后忽然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于是打车离开,直接回家休息了。”邓立文回忆说。与邓立文分开后,方志同按照邓立文的描述,当即去调查了那家小酒馆。那家小酒馆恰好与同春公寓相隔不远,那里的伙计证实了邓立文在这里喝酒的事,当时大约是9点15分,不过几分钟后他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不得而知。由此看来,邓立文并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方志同心里想。3盛达贸易公司,石明关上办公室的门,在电脑和手机上捣鼓着,想要删除和涂珠有联系的任何线索。他知道这是徒劳,可是,尽可能地消除可能存在的不利因素,仍然是他目前必须要做的功课。在公司里,石明追求涂珠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和涂珠同在企划部,刚过35岁的他,长相看起来却像快满50。所以,尽管他是涂珠的直接上司,但仍然得不到涂珠的芳心。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名工作人员领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出现在石明面前。“你好,我叫方志同,是负责涂珠案子的警察。相信涂珠遇害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能说说你和涂珠之间的事吗?”方志同开门见山地问。石明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承认我喜欢她,并且一直在追求她,这一点公司里的人也全都知道。可是涂珠不肯接受我,她说她有男朋友,但她并没有结婚,而我又未娶,我想,我有这个权利……”方志同摆摆手:“我不是问你这个。你能说说12月18号的事情吗?听你同事说,你和她发生过争执,而且……你扬言要杀了她?”石明心里一沉,不出所料,警方果然很快查到那件事了。他说:“是的,我是这样说过,可是,那不过是我的一时气话而已……”据石明交代,涂珠最近看上了一套房子,想买下来搬出同春公寓,可是作为职场新人的她,显然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于是她开口向石明借。石明爱慕她已久,趁机要求她接受自己的追求。涂珠拒绝了,然后,她像是早有准备般,拿出了一叠石明非礼她的照片,要胁他拿钱来换,否则,她就把这叠照片交给公司上层,毁他的名誉,还断送他的前程。“你非礼过她?”方志同问。“哪有的事!我连她的手指头都没有碰到过,鬼知道那些照片她是怎么弄出来的!”石明生气地说。“说实话,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女人。因为这纯属子虚乌有,所以我当然不会怕她啰!于是我们发生了争执,一气之下,我说了句‘别把我逼急了,信不信我杀了你’之类的话。“我想,这话应该被闻讯赶来的几个同事听见了吧,所以他们才在你们面前对我胡说八道……”方志同轻轻一笑,冷冷地说:“听你这话好像不对啊,一方面,她不肯接受你的追求;另一方面,她又伪造你非礼她的照片来要胁你。这种情况,好像有悖常理吧?”“依我看,她就是一只想吃鱼又不愿沾腥的猫!”石明一脸窘相,“她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看到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不可能接受我。“但是,她需要钱,她得想一个真正唬得住我的法子。她说,我喜欢她的事公司里的人全知道,如果她拿出这样的照片的话,准保谁都会相信。”“她需要钱,为什么不找她男朋友,却来找你?”方志同紧盯着他的眼睛。“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不好吧。还有,她男朋友邓立文我见过,看那小子的熊样儿,我不相信他能拿得出多少钱。”石明说道。方志同问起涂珠遇害那段时间他的行踪。石明说,当时他正在家里加班,修改第二天开会要讨论的方案。由于他是一个人住,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一点。看来,石明与邓立文一样,也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不在场证明。4“梁栋,你觉得石明的话可信吗?”办公室里,方志同把调查到的信息如实告诉同事梁栋后,这样问他。“我开始也不大相信涂珠拿非礼照要胁石明的事,不过听他一解释,倒也显得合情合理。我想,或许是涂珠太急于用钱,才会出此下策吧?”梁栋想了想后,说出自己的看法。“可我不相信。我始终觉得,一个未婚女子,用这种事要胁一个她很恶心的人不太可能。因为如果她对自己的酬码估计错误,石明索性让此事弄假成真,那么,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他们之间有很大的矛盾倒是真的,否则石明也不会说出要杀死她之类的话,以致于被公司的很多人听到。这句话成为他最直接的杀人动机。“或许正因为这一点,我对他的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并不相信。”“为什么?就因为……没有人证?”“不全如此。每个人都有做事的一套风格,或者说原则,而这些东西,会在他亲历的日常事件中表现出来。“我了解过,石明这个人,做事是雷厉风行的,有计划,又是公司的领导,所以他几乎没有加班的习惯。“况且,他所说的那个会议早在两周前就安排好了,在这种情况下,头一天晚上还加班赶材料的可能性就更小。”梁栋点头表示赞同。方志同提议,对石明展开进一步的调查。同时,找一找涂珠那儿是否真的有那些所谓的非礼照片,这是判断涂珠要胁石明一事真伪最直接的办法。梁栋立即展开行动。他派人搜查了涂珠的办公区域和住所,然而,并没有找到那些照片。不过,他们在去同春公寓搜查的过程中,却意外地了解到了另一件事:涂珠被害的当天晚上,同春公寓有一名男子摔下楼梯死了,而且死亡的时间,与涂珠被害的时间非常接近!警方马上对这名受害者进行追查。原来,死者名叫曾顺来。18日晚9点左右,一名邻居回家时发现他倒在同春公寓一楼狭窄的楼梯下,处于昏迷状态,身上还有股浓重的酒味儿。邻居当即把他送到医院抢救。结果,他因为撞到了头部要害位置,刚送到医院不久就断了气。警方进一步调查曾顺来其人。据邻居反映,曾顺来一直有酗酒的习惯,几天前,他曾在酒后从楼梯上摔下来过一次,为此还摔伤了腿,直到死前都没有痊愈。曾顺来经抢救无效死亡,邻居和院方把这件事作为意外伤亡事故汇报到派出所,而方志同和梁栋当时正忙于调查涂珠的事,对这一点并不知情,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经过调查后发现,还有一点很巧合,曾顺来也是盛达贸易公司的职工。而且,他也喜欢涂珠。据说,他把房子租在同春公寓,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涂珠也住在那里。他想靠近她。那么,如今曾顺来的死,到底与涂珠的死有没有关联呢?这成为摆在警方面前的又一谜题。方志同和梁栋议定了下一步行动方案,由梁栋在找涂珠非礼照片的同时,负责跟进曾顺来的事,而方志同则继续着手调查石明的不在场证明。5这一次,方志同从石明提到的那份方案入手展开调查,他有了重大发现!那份方案是关于公司本年度销售额分配情况的,由刘倩负责起草。方志同找到刘倩询问详情,刘倩坦言对方案内容十分熟悉。经过调查,方志同发现了两个问题。第一,刘倩接到石明的工作安排后,于12月15日就完成了方案,她打印了一份交给石明,请石明修改审定。石明在12月19日开讨论会时用到了这个方案,而内容与刘倩提供的版本一模一样,可见石明并没有对方案内容进行过改动。第二,因为方案涉及到自身经济利益,所以刘倩很关心内容是否被修改。19号开会之前,她很早就来到了办公室,当时石明还没有来,她偷偷拉开石明的抽屉,意外发现了那份方案。也就是说,12月18日晚上,石明并没有把方案带回家去!就这样,石明提供的“12月18日晚上在家里加班修改方案”的不在场证明不攻自破。在讯侦室,方志同先是假意告诉石明,说有人指证他18日晚出现在了同春公寓,然后,再把方案的事合盘托出,石明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志同说。石明咬咬牙,终于说:“是的,上次我对你们撒了谎。那天晚上,我的确去涂珠的家找过她。上次你们调查的时候,我本来想说我是在办公室加的班,可又怕被值班人员识破,所以就说是在家里加班……我没想到你们会查得这么详细,看来,假的始终真不了啊……”“涂珠是不是被你杀的?”方志同打断他的话。“是的,我专程去她家找她,是想让她亲口承认那些照片是她伪造的,然后把音录下来,再把那些照片毁掉。”“她把照片给你了?”“没有,她是个犟脾气,说什么也不给我,我们发生了争执,冲动之下,我捡起屋子里的跳绳勒住了她的脖子……直到我跑出同春公寓才忽然想到,说不定那些照片就保存在她的手机里……”说到这里,石明激动地站了起来,“警察同志!都是我一时糊涂,我承认人是我杀的,但我离开的时候,涂珠……她可并没有死啊!”“什么意思?你说得清楚一点!”方志同闻言一惊,同时他意识到,负责验尸的同事可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我在勒她脖子的时候,脑子突然清醒了,我意识到,如果我真把她弄死了,我一定脱不了干系!当天上午我才说过想要杀死她的话,她一旦死了,警察一定会首先怀疑到我的头上,所以我就……软了手。“我扔下她跑了,打算事后当面向她谢罪。谁知……谁知第二天,我就听到了她死亡的消息……”石明暂时被扣留。案情出现重大转折,方志同不得不重新思考案情。石明的提醒让他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涂珠的手机上。他问梁栋:“上次我听你说,涂珠的手机里没有特别的发现?”“对,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想想看,如果她的手机里真有什么重要信息的话,凶手怎么可能让它留在现场呢?他连现场指纹都擦了,不会还留下手机让咱们来查吧?”“这可不一定。你找技术人员复原一下,看看涂珠的手机在18号有没有被删除掉的数据。你想,如果被害者手机里有重要信息,凶手要么拿走或毁掉手机,不让我们找到;要么删除掉手机里的重要信息,再若无其事地把手机留在现场。“现在信息技术这么发达,如果直接拿走或毁掉手机,反而会让我们产生怀疑,我们依然可以凭借手机号码,通过技术手段找回很多东西。“比起删除掉手机的数据再把它留在原地,后者显然安全得多。而这样做,恰好可以抓住常人的心理,不容易被人发现。”梁栋点点头,他当即找到技术人员对涂珠的手机进行勘察和复原。方志同则找到新入行的法医小杜,要求他重新对涂珠的尸体进行细致的检验。很快,新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在涂珠的脖子上,小杜居然发现了两条勒痕!“这两条勒痕几乎重叠在一起,很容易被忽略,”说到这里小杜有些惭愧,“其实,第一次验尸我就注意到这一点了。因为我看到现场那根跳绳很长,心想凶手可能是把它折叠一周后再勒死者的,所以,就没有在报告上把这一点写出来,没想到……”“那你告诉我,这两条勒痕的受力情况怎么样?”方志同问。“刚才我仔细看了,是一深一浅。”小杜的头埋得更低了。不久,技术组的消息也反馈回来了。在涂珠的手机里,没有找到那些照片,但却找回一条重要短信。这条短信被人删除了,内容为“能来一趟我家吗,我们好好谈谈”,发件人是涂珠,接收人是邓立文,时间是12月18日晚上9点20分!案件的侦破取得突破性的进展,邓立文存在重大作案嫌疑。警方立刻派人前往他的家中,谁知却扑了个空!据邓立文的邻居反映,早在一天前,邓立文就匆匆收拾东西出了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名邻居还说,邓立文在出门的时候,神色十分慌张,撞到她的身上连道歉都没说一声就走了,这让她印象很深。根据她的描述,警方认为,邓立文畏罪潜逃的可能性极大。通缉邓立文的行动迅速展开,同时警方开始张贴邓立文的照片,征询18日晚此人的行踪。终于,有一名出租车司机站出来提供了线索,称当晚9点多从一家酒馆外接到了一名乘客,看长相貌似此人,而他的目的地,正是同春公寓!疑云重重的案子逐渐明朗起来。种种迹象表明,邓立文与此案绝对脱不了关系。如果将他辑拿归案,再详加审讯,相信案子很快就可以了结。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案情却再次出现了重大转折。两天后,有人在城郊公园发现了一名男子的尸体。经查,此人正是前几天失踪的邓立文。从现场看,他是上吊而死的。在他的身上,警方找到了他的手机,手机里有一段录音,正是他本人的声音。那段录音的大意是,18日晚,他接到了涂珠的短信,她想约他谈一谈。随后,他赶到了涂珠家中,发现她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他厌弃涂珠已久,加之最近两人矛盾渐深,觉得这是借机杀死涂珠的好机会,于是上前用绳子勒死了她。随后,他擦除现场的指纹,删除掉涂珠手机里约他前往的短信。如今,他自知罪孽深重难逃法网,就以杀害涂珠相同的方式自杀,向涂珠谢罪。涂珠之死一案告破,邓立文杀害涂珠证据确凿,石明被警方无罪释放。这期间,他被暂时扣留在公安局,样子显得更加苍老。办公室里,方志同点燃一根烟,陷入沉思。梁栋从外面走了进来:“曾顺来的事我们也调查清楚了,死因的确是摔下楼梯撞到头部而死,当时他至少喝了一斤白酒。“我们了解过,曾顺来是公司有名的电脑高手,他这人脾气古怪,上个月专门制作了一款病毒放到公司的局域网恶搞,为此,他还被公司严重警告过。“还有,前不久邓立文来公司接涂珠下班,涂珠提前走了,不知为什么曾顺来和他吵起来了。曾顺来说涂珠是‘公共情人’,还骂邓立文戴绿帽子。“而第三件事就更玄了,我们在曾顺来的电脑里发现了一样东西,你猜是什么?就是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的非礼照!”“太好了!”方志同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想不通的几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走,我们马上去一趟医院!”“医院?去医院干什么?”“查一查邓立文的‘风湿病’!”6盛达贸易公司,石明靠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电脑屏幕。这几天为了涂珠的事,他心力交瘁,实在是太困了。有人敲门,随后走进来四个穿警服的人,为首的高高瘦瘦,正是方志同。石明一激灵,站了起来:“你们……有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调查同春公寓一案。”方志同说。“凶手你们不是查出来了吗?他不是畏罪自杀了吗?”方志同轻轻一笑:“你说得不准确。应该说,凶手死了一个,还有两个没有落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石明冷冷地回道。“石明,事到如今,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杀死涂珠的真凶是你,对不对?你杀死她以后中,用她的手机发短信找来邓立文,企图嫁祸给他。为了让此事永无对证,最后,你杀死了邓立文。是这样吗?”石明大声笑起来:“真是可笑!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想过要杀死涂珠,可是最后我放弃了!我走的时候她并没有死!还有,邓立文死的时候,我被你们扣留在公安局,请问我哪来的机会杀他?难道,我会分身术不成?”“你先别急,我慢慢解释给你听。首先,我讲讲涂珠的死。之前,我们的确忽略了她的死法。经过你上次的提醒,或者说,是你的故意诱导吧,我们注意到她的脖子上实际有两道勒痕。关于这一点,不外乎有三种可能:“第一,绳子被凶手折叠一周后杀人,所以脖子上会留下两道勒痕;第二,先后有两个人用这条绳子勒过死者;第三,同一个人先后通过两次勒死者。“关于第一种可能,我们对两道勒痕进行了受力分析,发现并不均匀,加之你本人也暗示你离开之后还有第二个人实施犯罪,所以自然排除在外。“关于第二种可能,通过调查,我们发现邓立文右胳膊所谓的‘风湿病’,实际是18日晚8点40分左右他和人打架导致的骨折,那么事后他怎么可能勒死涂珠呢?“还有最大的一个漏洞就是,‘涂珠’发短信的时间是9点20分,删短信的时间是9点25分,你要嫁祸邓立文,短信自然不是你删的,而是怕惹祸上身的邓立文删的。“从短信语气上看,发件人心平气和,哪像一个刚刚遇袭的人发出的?要知道你在5分钟之内绝不可能完成从与涂珠争执到‘勒死’她并收拾现场然后全身而退这一系列事件!“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9点20分之前,你就已经分作两次勒死了涂珠,然后,你发短信约邓立文过来,自己再迅速离开。你肯定没想到,邓立文会这么快赶过来吧?”石明静静地听着,脸上毫无表情。方志同继续说:“我们再来说说邓立文的死。你当时扣留在公安局,的确没有办法亲自动手杀他,但这并不能表明他的死和你就没有关系,因为,你可以提前雇凶杀人!你与那位同谋约定的动手时间,恐怕就是你再次被警方召回局里的时候吧?“你觉得,这样做你就有了可靠的不在现证明,是这样吗?在讯侦室,你故意向我们提到了手机的事,其目的,就是想引诱我们通过手机查到邓立文的头上。“说来也算是命运作弄,你没想到邓立文在那么慌乱的情况下还记得删掉涂珠手机上的短信并擦掉指纹,以至于我们没有查到他的头上,却把你扬言杀死涂珠的事当作突破口。否则的话,你恐怕早就对邓立文下手了吧?”“说了那么多,这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请问你有什么证据?”石明突然有些恼怒。“这个人,相信你应该认识吧?”说着,方志同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秃顶男子的照片。“这是你高价雇的杀手,外号‘秃鹰’。他按照你的指示,先传信给邓立文,告诉他,他害死曾顺来的事已经败露。根据你对邓立文的了解,你知道,邓立文一定会吓得逃跑,然后,你要求‘秃鹰’跟踪他并杀死他。至于邓立文手机里那段录音,自然是‘秃鹰’按照你之前的安排,强迫邓立文录下来的。“你被扣留,想杀人的话只能找帮手,联想到买凶杀人这种事,需要的钱肯定不是小数目,所以我们就调取了你的银行转账记录,于是就查到了这个人身上。现在,‘秃鹰’已经落网。我进一步想,你不过是公司一个三流中层领导,怎么会有那么多钱,不惜以500万人民币买凶杀人呢?“于是又顺便调查了你的收入情况。现在,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利用职权,倒卖公司机密,非法获取巨额收入!而这件事,应该是被身为文员的涂珠知道了,于是你就杀了她灭口,这才是你杀害她的真正动机,是这样吗?”石明一下瘫在了椅子上。7根据石明的交代以及后续的调查,整个案情终于水落石出,而方志同的一些推论也得到了证实。石明表面上在追求涂珠,实则一直对她心怀不轨。一个月前,他下药占有了她的身体,并拍下照片相要胁。没过多久,涂珠偶然掌握到了石明倒卖公司机密一事的证据。为在公司立足,同时摆脱石明的纠缠,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这件事威逼石明放过她。18日晚,石明以谈判为名到涂珠家中,他想取回证据,两人发生了争执,石明冲动之下杀了涂珠。在涂珠快要断气的时候,石明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天曾扬言要杀了她,有极为不利的杀人动机,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涂珠一死,他一定会被查到来过这里,于是他给自己多留了一条后路。他知道涂珠和邓立文正在闹矛盾,就决定嫁祸给邓立文。他分作两次勒死了涂珠,再用短信约邓立文前来,然后擦除现场痕迹后匆匆离开。让石明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之前,同春公寓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曾顺来的死。曾顺来是被邓立文推下楼梯后,送到医院后不治而亡的。那天,邓立文有事去找曾顺来,加之曾顺来喝了不少酒,两人发生了争执,最后演变成激烈的打斗。曾顺来捡起木棍砸向邓立文的手肘,而邓立文则把曾顺来推下了楼梯。曾顺来翻滚下来,头部撞上硬物,当场昏死过去。邓立文看到出事了,吓得连忙跑了。他来到小酒馆喝酒压惊,意外接到了“涂珠”的短信。壮胆再次返回同春公寓,他又身陷涂珠的死亡现场,加上他推曾顺来下楼导致昏迷(事后他知道了曾顺来已死),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承认自己去过同春公寓,这也成为他事后向警方提供假不在场证明、以及石明嫁祸成功的重要原因。邓立文与曾顺来发生争斗的原因,源于他们之间的那次争吵。邓立文受不了曾顺来说他 “戴绿帽子”,所以18日晚才去找曾顺来理论。而曾顺来,则是因为上个月的病毒事件,使他偶然进入了石明的电脑,他窃取到了石明电脑里那些非礼照。通过这些照片,他认为涂珠和石明有不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加之他追不到涂珠心怀嫉妒,所以才出言奚落邓立文。至于石明后来向警方反咬涂珠假造非礼照要胁他,则是因为他知道那些照片已经泄露,想到涂珠已死无对证,索性先发制人,那些照片即使被人公开的话,他也不至于显得被动。在公安局接受审讯时,石明反复说着这样一句话:“我真搞不懂涂珠这女人怎么想的,死心塌地跟着那穷小子!我石明有钱有头脑,对她又百依百顺,她凭什么就看不上我?!”8方志同探案手记之三:如果不是因为对被害者脖子上的两道勒痕以及那条短信存疑,石明的“李代桃僵”之计差一点就得逞了。石明是个很有胆量的罪犯。为了消除在杀人动机方面的不利影响,他先把自己置于“杀人犯”的被动地位,再通过第二道勒痕进行“翻盘”,把警方的目光成功地引向邓立文。不得不说,石明的运气本来不错。被他以冒名短信骗到杀人现场的邓立文,恰恰也在那里干了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所以,邓立文对警方撒谎,作假不在场证明,借以掩盖自己的真实行踪,但这恰好引起了警方的怀疑。加之他最近与涂珠又有矛盾,所以,石明的那套谎言才变得更加有可信性,即:他“勒晕”涂珠后,仓惶离开,然后,邓立文赶到现场,用同一条绳索勒死了涂珠。在石明整个计划中,杀死邓立文,应该是迟早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上面提到的那个原因,他很可能会提前对邓立文动手,而不必雇凶杀人。那么,警方也就不会查到那名杀手,从而掌握到石明行凶的铁证,并且还顺藤摸瓜翻出他经济犯罪等一系列事件。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又很难说他运气到底算好还是不好。但我相信,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一环扣着一扣。即使他没有通过这样的方式落网,也一定会留下新的证据。假的就是假的,只要你细心甄别,总会露出破绽。还有一点要补充的是,关于涂珠和邓立文这对情侣之间的事。这让我想起欧·亨利的小说《麦琪的礼物》。通过对涂珠案件的进一步调查,我们了解到,其实,涂珠并非石明所说的那样,急着想买房子搬出同春公寓,因为她知道,男朋友邓立文和自己目前并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而邓立文最近之所以经常在外面喝酒到半夜,是因为他瞒着涂珠,找了份兼职,卖命地陪客户。这个穷小子卯足了劲儿想赚更多的钱,其目的,是想给涂珠买套新房子,让她过上舒适的生活。9“方志同这家伙,居然把我写进去了,而且,还成了他的配角!”我放下本子,口中自言自语。不过,题目为《圈套》的这个案子,不管是情节还是架构,倒是挺完整的。不论是单纯从一篇小说的角度看,还是从现实本身来看,都是如此。与前面的案子一样,方志同在他的探案录里,写出了对这个案件的看法,自然,与现实中“邓立文是凶手”这样的结论有所不同。而最后所表达的东西,也挺发人深思的。我把头轻轻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当时亲身参与调查这个案子时的情景。应该说,调查同春公寓这件案子,是我职业生涯的一个的转折点。这其间,我受过的苦楚与委屈,没有人知道。可以肯定,方志同写的这个推理故事,从一定层面解决了我当年的一些疑问。要知道,当年,我为了坚持自己的质疑,可没少受苦头。刚才,就在读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有几次,我都忍不住要停下来。因为那段记忆,实在让我太难受了。脖子处微微感到有些凉意。我扭头,看到有风掀起了紫色的窗帘。我站起身来,走过去关上了窗户。透过明净的窗玻璃,我极目向远处望去,只见窗外云雾缭绕、阴霾重重,这样的天气,使得远离世人的“靠山别墅”,更透露出几分僻静和孤独。今晚,或许有场暴雨吧。我想。长时间的阅读,令我的眼睛有些困倦了。我索性走出书房,来到了二楼的阳台上。只见院里的黄桷树下,新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看车型,像是“卡宴”。我想起方志同之前说过的话,他说今晚,他还请了一些朋友来。看样子,这些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赶过来了。“……嗯,好的好的,我们等你……你可一定得快点过来啊……”依稀听到有人说话。我定睛一看,只见方志同顺着楼梯,一边聊着电话,一边缓缓向书房这边走来。此刻,他已经换下刚才的休闲服,穿上了一身笔挺的蓝色西装,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看样子,他应该是刚刚去客厅给新来的客人打过招呼,还在电话里联系没有到场的朋友。我看了看时间,此时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得抓紧时间看完手中这个本子。我回到书房,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下一个案子,又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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